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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admin  发布于:2010-05-05    浏览:1463

     

      二姐死了。
      接到二姐的死讯时,开始我只觉得茫然,因为我想不起来谁是二姐,等我记起她时,又显得猝不及防。
      死亡的沉重一度让我不敢过深去回想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忘记了谁是二姐,而让我记起她的竟然是她的死亡。
      二姐是姑妈的女儿,她是在九月里死去的,那是那个小镇最美丽的季节,阳光透明而流动,原野里飘荡着成熟庄稼的味道,晶莹的菊花含苞未放。我勉强赶上二姐葬礼的尾声,按照风俗,在人们死亡离去后,亲戚朋友会聚在一起,热热闹闹办一场葬礼,算是送死者最后一程。这是我见过最为简陋冷清的葬礼了,或者说这根本就算不上葬礼,只是人死亡后一道必经的程序。新堆的坟茔散发出泥土的清新味,厚重而潮湿,几个请来的修坟工人面无表情地忙碌着,剩下寥寥几个人就是二姐的至亲了。风细细扫过,吹得野草簌簌作响,所有人都沉默着,没有人觉得忧伤,对姑父姑妈来说更多的恐怕只是疲惫。
      二姐下葬的那天晚?希?以趺匆裁凰?拧9赜诙?隳切┒系舻幕匾淙?炕乩戳耍?杳灾腥?嵌?愕挠跋瘢?杪业?乔逦?:孟袢嗣谴右豢?季椭?蓝?慊崴溃?孀攀奔洳欢贤埔疲??愕拇嬖谟秩萌嗣呛雎粤怂?砩系乃劳鲆跤埃??缘人劳稣嬲?鱿质贝蠹抑皇嵌淘菥?邓婕词腿弧?/span>
      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,我跟二姐曾生活在一个屋檐下。记得那天爸爸带我走进姑妈家时,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,爸爸说要叫她二姐,我当时只是盯着她看,并未开口。在我看来,二姐是不正常甚至是吓人的,她个子很高却异常瘦,细细的脖子长长地垂向一边,似乎是无法承受头部的重量而重重地往一边倒了下去,极其像受伤的长颈鹿,眼神却格外清澈。后来听爸爸说二姐小时候发高烧不退,后来就成了这样。
      二姐不会说话,其实是她会说话,只不过因为脖子的关系发出的音很少有人听得懂,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懂得她的语言。二姐是开朗的,她脸上常常挂着笑容,家里来人时也会跟客人主动聊天,但大多数人听不懂并且觉得尴尬。因为很少出门的缘故,她常常会问我学校里的情况,记得有次我们郊游,二姐比我还激动,帮我准备了很多东西,回来后一直拉着我问个不停。而那时,我完全不懂得整天只能呆在家里的滋味,常常显得不耐烦。二姐没进过学校,可她认得字,大多数时候,她唯一的消遣就是读报纸或者看书,这让我觉得惊奇,甚至我不认得的字也跑去问她,这种时候,二姐脸上会有一种很自豪的笑容。有时候,二姐也会出门去走走,她走路很慢很费力,街坊的孩子常常故意去撞她,看她摔倒在地哈哈大笑,恶意而残忍。二姐并不生气,她只是废力地站起来,蹒跚着走开。直到有一天,二姐晚上也没回来,后来姑妈在街上找到她,二姐不晓得摔到哪里了,浑身都是血。后来,二姐便被禁足。而我因为年少,成天在外面疯跑,渐渐忽略了二姐的存在。在我印象中,大多数时候,她只是默默地坐在窗台前,眼神清澈,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。
      在人们看来,二姐活不了很长时间,可她一直活着。许多年以后,我偶尔回老家时仍会看见二姐,还是同样的姿势,只不过由坐在窗台前改为趴在窗台上,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虚弱得无法坐直自己的身体,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外面。后来,她连趴在窗台上的力气都失去时,我曾隐隐地想,躺在床上的她是否也是保持望向窗外的姿势。再后来,跟许多人一样,我忘记了二姐的存在。
      那天晚上,我一直没睡着,二姐在窗台前的样子格外分明,她在那个位置,以同一个姿势,看了那么长时间,而她眼中的世界,究竟是什么样子,我猜想,是可以自由飞翔的吧。
      终于,二姐安静地走了,人们松了一口气。而她呢,是否真的成了一只美丽的长颈鹿,自由翱翔在广阔的世界里?她在的时候,人们总是忽略她的存在,如今她走了,人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送走了她,一把火烧光她用过的所有物品,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。在她曾经呆过的窗台下,墙角缝隙里那株植物还在兀自生长着,生长着,不管不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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