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山行

　　对炎山的初印象源于同事的讲述——特偏僻、特荒凉,仿佛是个被发展遗忘的角落。

　　全国旱情严重，炎山也不能幸免于难，连生命力极强的青松也败下阵来，少许已成为枯死的生命。

　　远远地，周指着前面不远处那一小摄人家说：“这就是炎山乡街上。”我瞪大了眼睛，这也算是街？没有起眼的建筑，全是袖珍的。近了，一股香味让我的鼻翼不停地做着运动，浓郁的花椒味让我感觉到了炎山土特产浓厚的气息。街两旁热气腾腾的凉粉，挨挨挤挤地占据了小吃市场的一大半。早就听闻炎山的热凉粉风味独特，看着摊边吃客的馋样，我的口水忍不住上到喉咙，进到口中，但忙于正事，所以不得不将其原路返回，这对于好吃的我来说无异于煎熬。不大一会儿，我已装了一肚子的口水。能止渴的岂止是梅呀，炎山热凉粉也不逊之。

　　街对面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山，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，反正在我们的视野中看不到它的头和尾，昭阳城区那小土堆似的凤凰山在它面前绝对汗颜。山体呈黛色，炎山人赋予其“大青山”的称谓一点都不是途有虚名。山上星星点点的住着人家，我不禁被这些人家的勇气所折服，这么高大而陡峭的山，他们在上面是如何生存的呢？自给自足？特别是接近山顶的人家，可谓是21世纪的隐者啊！我认为他们是生活在天上的仙人。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居住在这悬崖之上的呢？我想，可以追溯的历史应该很长，因为你看那天路，如线的天路，没有习惯于这种生活方式的人断然是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尝试的。雾说来就来，谁说这不是白云深处的人家呢？好想登上这大山之巅，去感受“会当临绝顶，一览众山小”的视界，可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此生不能企及的愿望；想亲手抚摸大青山的石壁，感受他的经脉里流淌着的强健男人的血液；更想贴身其间，感受他粗大的呼吸。蓦然，想入非非的我已将自己羞红了脸。总之，大青山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粗犷的男人，正是我梦寐以求至今方见其形的男人。

　　在街上办完事，下一站是去周的故乡炎山乡小田村，这是一段下山的路，由于海拔的缘故，气温渐渐升高。我打开车窗，一条河跃入眼帘，周说，这就便是金沙江。周话音刚落，已经困意淡淡的我立刻挺直了腰板。这分明是一条银色的“S”形的美女蛇。提着裙摆优雅地拾起河滩边被大浪打磨的形状、花色各异的鹅卵石一直是我少女时代的梦想，但时至今日仍未实现，所以很想行至江边圆梦。渐渐地，在我们的视野中出现了绿色，那绿越来越多，越来越浓，有暮春那郁郁葱葱的味道了。周眉飞色舞地说：“我们村盛产美女，还有个嫁给外国帅哥的呢！”我不禁想一饱眼福，令这四十多岁的男人赞不绝口的美女们到底有多美？

　　此行的目的是百信公司对小田小学的校服捐赠活动，所以，我们的车未到校门口便已听到孩子们稚嫩而清脆的声音，这声音一下子把我拉回了阔别的教学生涯。一双双小手摇着花、打着鼓列队欢迎，不经意地，我真的看到了美女，就是这些手握花儿的小姑娘。人们形容漂亮的姑娘都说美貌如花，而我觉得眼前这群可爱美人倒是花儿长得像他们了，原来小田村果然盛产美人儿啊！连在食堂里忙活的阿姨也皮肤白皙、五官精致、身材匀称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，言谈举止间无不透露着散发着古典美人温婉、贤淑的气息，这或许很让岁月挠头。

　　晚饭时分，餐桌上的菜很丰盛，这绝对是一次盛情的款待，我终于可以如愿品尝让我垂涎三尺的热凉粉了。如果说“猪八戒吃人生果”是传说，那我囫囵吞凉粉绝对是现实版，谁叫我馋了那么几个小时呢？第二口，我细细地嚼、细细地品，果然非同寻常，也学着文人的模样胡谄一句“此味只应天上有，人间能得几回尝？”哈哈，居然有人在旁感情饱满地演附合“妙哉、妙哉！”此举引来一桌人狂笑。仅十来分钟，我们已经被加餐了，加的不是别的，就是凉粉。晚餐，唯热凉粉足矣。可惜我们都没把这吃凉粉的方法搞清楚，我们是用蘸水蘸着吃的，周应酬完了就过来教我们，我们按照他说的方法，把蘸水倒进凉粉里去拌，果然非同凡响，这更加让我们欲罢不能了。周得意起了他的方法，也加入到品尝的行列当中，可谁知他却大叫了一声：“哎呀！”然后，五官都挤到一块儿了，他满脸痛苦的表情让我们成了“丈二的和尚”，表情舒缓过来的周挤了俩字：“酸呀”，我不禁咯咯大笑，我吃醋太厉害了，之前，我在蘸水里面加了好多醋。周说用腊肉猪脚汤泡着更好吃，可凉粉已经撑到我喉咙了，哪怕再装一口胃也得爆炸的。不是我憨吃傻胀，人家要减肥的姐姐都不顾了，我有理由不把自己撑成冬瓜吗？

　　为了不虚此行，饭后，周领着我们一行六人去到了单孔跨度亚洲第一，世界第二的通阳大桥。我不懂建筑，作为女人的我对建筑也不感冒，可是这伟大建筑下的金沙江却深深地吸引了我。我想像中的金沙江应有黄河的奔腾狂啸，可这江水安然平静，或许是这雄伟的大山令其一改“金沙水拍云崖暖”般狮吼的气势，变得温婉可人了，而这大山也显然欣然接受其柔情万种，否则怎么会将其其揽入怀中，又任其在胸口游走？不知这可不可以用五行中的相生相克来解释。历经沧桑，桥下依稀可见石壁上的栈道。微风撩起了我长长的黑发，也撩起了我粉粉的思绪，遥想当年，栈道上拉纤的他们，定是些吼着长调、赤着大脚、卷着裤腿、裸着上身、满身油亮，皮肤黝黑的汉子……

　　周的朋友赠给了一些甘蔗，谁叫咱们周人缘这么好呢？一路上都有人热情招呼，真是炎山谁人不识周啊！我真佩服这些还能腾出胃来吃甘蔗的俊男美女，用当地一位大哥的话说，他们是“刷”了一顿甘蔗，看他们那吃相，分明“刷”得很尽兴。“刷”后感言——超甜，难怪炎山红糖声誉好，全源于甘蔗的优良品质啊！

　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，我们装着满满的快乐离开了小田，途经一个叫老鹰嘴的地方，周停下车来。这是一块悬空的岩石，周几个健步，勇士般地跨上最险的一端，摆造型，这是我见他最帅、最男人的时刻，因为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临危不惧，且能秀上一番。用我同事们的话说我是女人中的男人，不应胆怯的，可当站到那石头上时，我全然后悔了，双脚发软的我赶紧瘫坐下来，别扭地摆了个造型以示纪念。周说，少年时的他常常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眺望这老鹰嘴的方向，初醒人世的他，或许是在用目光等待那绑着长辫的邻家女孩；或许是在思量走出这茫茫大山的方向。

　　途中，一群黑山羊咩咩地回家，一只小羊羔饿极了，正甜甜地吮吸着妈妈的奶呢。“鸦有反哺之义，羊知跪乳之恩”，怎么不是呢?你看那半山腰上的丹丹希望小学不正是小田人感恩的心吗？我想，身患绝症的小孟丹在作出遗赠决定时，是幸福的。

　　暮笼江水，夜笼人家，星星点点的灯光宁静了山下这小小的村落，一切归于祥和，不忍碰触。

（作者单位：昭阳区人民法院）